民法典时代如何订立一份合法有效的遗嘱-聚合律师

遗嘱，这份承载着个人生前最终意愿的法律文书，在财富传承与家庭和谐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以下简称《民法典》）的施行，遗嘱的订立规则也发生了一些重要变化。如何确保自己所立的遗嘱合法有效，能够真正按照自己的意愿分配财产，是许多人关心的问题。本文将结合《民法典》的相关规定及司法实践，为您详细解析订立有效遗嘱的关键要点。

一、遗嘱的法定形式：多样选择，各有侧重

《民法典》继承编为我们提供了多种订立遗嘱的形式，了解并正确选择适合自己的形式，是遗嘱有效的第一步。需要强调的是，无论选择何种形式，遗嘱都必须是遗嘱人真实意思的表示，且遗嘱人订立遗嘱时必须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1.自书遗嘱

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三十四条的规定：自书遗嘱由遗嘱人亲笔书写，签名，注明年、月、日。这是相对简便的一种遗嘱形式。需要注意的关键点有：

亲笔书写：遗嘱的全部内容，从标题到正文，再到最后的签名和日期，都必须由遗嘱人本人用笔亲手完成。电脑打印后签名，或者他人代笔部分内容再由遗嘱人书写其余部分，均不符合自书遗嘱的法定形式。
亲笔签名：遗嘱末尾必须有遗嘱人本人的亲笔签名。仅盖名章或捺手印，在遗嘱人有书写能力的情况下，可能会被认定为形式瑕疵。
注明年、月、日：年、月、日三要素缺一不可，且必须清晰可辨。实践中，仅写某年某月或某日都可能导致遗嘱无效。
涂改与增删：若遗嘱内容有涂改或增删，遗嘱人应在涂改、增删之处签名并注明修改的年、月、日，以确保修改部分的效力。

实践中我们发现，自书遗嘱最常见的无效情形就是日期不完整，或者签名不规范。因此，在选择自书遗嘱时，务必对这几个细节给予足够的重视。

2.代书遗嘱

《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三十五条规定：代书遗嘱应当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由其中一人代书，并由遗嘱人、代书人和其他见证人签名，注明年、月、日。对于书写不便的遗嘱人，代书遗嘱是一个可行的选择。其核心在于见证人的要求：

见证人数量与资格：必须有两名以上的见证人在场。见证人必须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且不能是继承人、受遗赠人，也不能是与继承人、受遗赠人有利害关系的人（例如继承人的配偶、子女、父母、债权人、债务人等）。法人或其他组织不能作为遗嘱见证人。
见证过程：遗嘱人口述遗嘱内容、代书人根据遗嘱人的意思记录、其他见证人在场见证，这三个行为必须在时间上同步、空间上同地进行。见证人需要全程参与，不能中途加入或仅在最后签字。
签名与日期：遗嘱人、代书人、所有见证人都必须在遗嘱上签名，并注明年、月、日。

代书遗嘱的纠纷多集中在见证人资格和见证过程是否规范。例如，见证人是继承人的近亲属，或者见证人并未全程参与遗嘱订立过程，都可能导致遗嘱无效。

3.打印遗嘱

作为《民法典》新增的遗嘱形式，《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三十六条规定：打印遗嘱应当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遗嘱人和见证人应当在遗嘱每一页签名，注明年、月、日。这适应了现代社会信息技术发展的趋势。需要特别注意：

见证人要求：与代书遗嘱类似，需要两名以上符合法定资格的见证人在场。
逐页签名：由于打印文本易于替换，法律特别要求遗嘱人和所有见证人必须在遗嘱的每一页都签名，并注明年、月、日。这是打印遗嘱区别于其他纸质遗嘱的重要特征。
打印行为人：打印遗嘱可以由遗嘱人本人操作电脑打印，也可以由他人根据遗嘱人的意思打印。关键在于后续的见证和签名程序是否符合法律规定。

4.录音录像遗嘱

《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三十七条规定：以录音录像形式立的遗嘱，应当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遗嘱人和见证人应当在录音录像中记录其姓名或者肖像，以及年、月、日。这种形式更为直观，但也对技术操作有一定要求：

见证人要求：同样需要两名以上符合法定资格的见证人在场。
记录身份信息：遗嘱人和见证人均需在录音或录像中清晰地说出自己的姓名（最好是身份证上的全名，甚至可以报出身份证号码），并清晰展示面部肖像（录像遗嘱）。
记录日期：必须在录音录像中明确记录下订立遗嘱的年、月、日。
完整性与清晰度：录音录像应力求一气呵成，避免中途剪辑或分段录制。声音和影像必须清晰可辨，特别是遗嘱人的意思表达和面部表情。

5.口头遗嘱

《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三十八条规定：遗嘱人在危急情况下，可以立口头遗嘱。口头遗嘱应当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危急情况消除后，遗嘱人能够以书面或者录音录像形式立遗嘱的，所立的口头遗嘱无效。口头遗嘱具有严格的适用条件：

危急情况：仅限于遗嘱人生命垂危，来不及采取其他方式订立遗嘱的特殊情况，例如突发重大疾病、遭遇严重意外等。日常的聊天或交代后事，不属于法律意义上的口头遗嘱。
见证人要求：需要两名以上符合法定资格的见证人在场见证。
失效条件：一旦危急情况消除，遗嘱人有能力通过书面或录音录像等方式另立遗嘱时，之前所立的口头遗嘱即告无效。

6.公证遗嘱

《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三十九条规定：公证遗嘱由遗嘱人经公证机构办理。公证遗嘱由公证员按照法定程序办理，对遗嘱的真实性、合法性审查较为严格。

二、遗嘱的实质要件：确保遗嘱真实有效

除了形式上的要求，一份有效的遗嘱还必须满足以下实质要件：

遗嘱人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即遗嘱人在订立遗嘱时，精神状态正常，能够理解自己行为的性质和后果。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所立的遗嘱无效。
遗嘱是遗嘱人的真实意思表示：遗嘱内容必须是遗嘱人自愿、真实的想法，没有受到欺诈、胁迫等不正当影响。
遗嘱内容合法：
- 处分的必须是遗嘱人个人合法的财产。不能处分夫妻共同财产中属于配偶的部分，也不能处分他人的财产。
- 遗嘱内容不得违反法律的强制性规定，例如不能剥夺缺乏劳动能力又没有生活来源的继承人的必要遗产份额（即必留份制度）。
- 遗嘱内容不得违背公序良俗。
不能将遗产指定给宠物：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三十三条的规定，遗产只能指定给法定继承人中的一人或数人，或者赠与国家、集体、法定继承人以外的组织或个人。宠物在法律上不具有继承主体资格，因此将财产留给宠物的遗嘱是无效的。

三、关于公证遗嘱效力的新变化及理解

《民法典》实施前，《继承法》规定公证遗嘱效力优先。即如果存在多份内容相抵触的遗嘱，以最后一份公证遗嘱为准；如果没有公证遗嘱，则以最后一份其他形式的遗嘱为准。《民法典》对此作出了重要修改。

《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四十二条第三款规定：立有数份遗嘱，内容相抵触的，以最后的遗嘱为准。这意味着，公证遗嘱不再具有当然的优先效力。无论何种形式的遗嘱，只要合法有效，都以最后订立的那份为准。这一修改更好地体现了对遗嘱人最终真实意愿的尊重，赋予了遗嘱人更大的自由去修改和变更自己的遗嘱。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公证遗嘱不再重要了呢？并非如此。虽然效力层级与其他形式遗嘱平等，但公证遗嘱依然具有其独特优势：

更强的证明力：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规定，经过法定程序公证证明的法律事实和文书，人民法院应当作为认定事实的根据（除非有相反证据足以推翻）。这意味着在发生继承纠纷时，公证遗嘱的真实性更容易得到法院的认可。
更高的规范性：公证机构在办理遗嘱公证时，会对遗嘱人的身份、行为能力、意思表示的真实性以及遗嘱内容的合法性进行严格审查，并指导遗嘱人按照法定程序订立遗嘱，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因形式或内容瑕疵导致遗嘱无效的风险。
专业的法律服务：公证员作为法律专业人士，可以为遗嘱人提供专业的法律咨询，帮助其更清晰、准确地表达意愿，甚至可以根据遗嘱人的需求，在遗嘱中设计更复杂的安排，如附条件的遗嘱等。

因此，尽管公证遗嘱不再优先，但对于希望确保遗嘱万无一失、减少日后纷争的人来说，办理公证遗嘱仍然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选择。

四、遗赠的特殊规定：受遗赠人需及时表态

如果遗嘱是将财产指定给法定继承人（如配偶、子女、父母、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以外的个人或组织，这就构成了遗赠。对于受遗赠人，《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二十四条有特别规定：受遗赠人应当在知道受遗赠后六十日内，作出接受或者放弃受遗赠的表示；到期没有表示的，视为放弃受遗赠。

这意味着，受遗赠人不能像法定继承人那样默认接受。必须在知道自己被遗赠的事实（通常是被继承人死亡后，从遗嘱执行人或相关继承人处得知）起的六十天内，明确作出接受遗赠的意思表示，例如通过书面声明、向其他继承人或遗嘱执行人明确告知等方式。如果超过六十天没有明确表示接受，法律上就视为其放弃了接受遗赠的权利。这六十天是不变期间，不能中止、中断或延长。